简单的诗和人生
简单的诗和人生
很难回去那样的日子了:唱一句“蒹葭苍苍”涉水至淇,吟一句“疏影暗香”孑然出世,生活被濡染得诗意氤氲。
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其实极富诗意:春鸟秋虫,夏蝉冬雪,月下箫,山间松……但是一双被名利遮蔽的眼睛,对生活惯于取功能而去美感,早已触不及诗意的衣袂。此生若迷失于名利场,便是自己为自己设枷,最终的结果,要么因跳脱不得而挣扎至死,要么因不堪重负窒息而亡。连生趣都没有的人生,更毫无诗意可言。
就如一代才子柳永,纵是挥毫市井,偎红倚翠,他的心里始终割不下对功名的执念。这份执念一直以怅怨之态渗在他的词中,因而他的“拟把疏狂图一醉”远不如苏东坡的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来得逍遥自在。柳永的狂,不过是为了遮掩其内心对名利的渴求——那么苍白,那么可怜。
真正的诗意人生,需要的哪里是“五花马”、“千金裘”?疏食则饮水,曲肱亦可枕,褪尽浮华之后的简单,纵是清贫,却绝不困窘——蕴含无限生机与乐趣的生活,自然有至情至真的诗意。“戏剧是月,名利是星”。所有的.庸名利禄,到头来,都不过赋予旁人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。看破了这一点,戏剧大家濮存昕不再汲汲于鲜花与掌声,不再一心取悦他人,而是将整副身心投入所爱的戏剧艺术,潜心钻研,全心全意地为自己而活。他的生命,回归了清静寡淡,却因此诗意丰沛。这样的人生,用最简朴的物质,构建出最充实的心境,才可谓不虚度,不负这大好的人间韶华。
所以,脱离了名利之困,人心方能觅得大自在。
若将诗意比作一匹桀骜的野马,那么自由就是它的草原。而名利,往往是束缚自由的牢笼和枷锁。正是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,卢梭才坚定地拒绝了国王的万金馈赠,反身选择栖守精神的独立与自由。他在《忏悔录》中写道,若被名利遮住双眼,那么“真理也完蛋了,自由也完蛋了”。独立与淡泊都已不复存在,更何谈什么诗意人生呢?这与前贤庄子的“往矣,吴将曳尾于涂中”可谓不谋而合。大凡至贤者,都明了名利与自由的诗意乃不相容的水与火。因为在庸名利禄的裹挟与要挟之下,总有一天你将遗落自己的本心,出卖自己的灵魂。
雪沫乳花浮午盏,蓼茸蒿笋试春盘。极富诗意之物,从来都是极简单、极素朴之物。也唯有一颗素朴简单的心,才有幸品尝这诗意满盈的“人间清欢”。
人之一生风尘仆仆,名利如雾亦如电,终究不过一场水月镜花。放下对名利的执念,做一个简单的人,一个心怀诗意的人,方能把短暂的生命活得如诗般纯粹透亮。
这样,即使偶有坎坷,也能带着微笑走在路上,听风赏花。抬望眼,已不知几时云起了……呵,这简简单单的诗意,从来简简单单。